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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涉及到家里那本经, 所以老头儿也没继续问经的内容,估摸是也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事儿, 感同身受的叼着烟低低叹了口气, 然后给萧奇鼓劲儿,“小伙子,你还年轻,只要肯努力, 以后日子会好过的, 很多事啊,那都是穷给闹的。”
烟嘴用牙齿咬着,萧奇被烟熏得眯着眼哼笑了两声, 不置可否的模样看着似乎还是有些灰心。
“要是能有和睦的家庭, 穷也有穷的好滋味,不说了,老叔, 你家买的房子是哪栋?要交房的话估计还得等今年年尾去了。”
萧奇都这样了, 老头儿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骗萧奇了, 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监理身份, “我就是想着来转转, 这边上次放线那会儿我就趁着你们没在的时候转过了,测量这一块儿很专业,你是请的哪个施工员来搞的?”
萧奇用食指拇指掐着烟扭头看了老头儿一眼略表惊讶, 而后倒是也没啥特殷勤的表现, 就是哈哈笑了笑, “倒是没想到老叔原来是这个,老叔的夸奖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可要说专业,那肯定是比不上老叔你们的,当年你们干这行的时候,那可真是凭能耐吃饭。”
老头儿自称姓岑,“今儿你可是一个人就让我吃惊了三回了,不错,小伙子,要知道技多不压身,你看你现在这个年纪就能自己包活儿干了,已经是很不错了。”
萧奇笑眯眯的摆手,顺势称呼老头儿岑叔,“说不上技多,就是瞎学呗,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要多考虑些,万一啥时候就要凭哪样不起眼的手艺混生活也未可知是吧?”
两人随便聊了一阵,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多了,萧奇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那明显的小支女士款手机让岑叔多看了一眼。
“快午饭时间了,走吧岑叔,咱们俩也意思意思,凑一堆吃个饭让我贿、赂、贿、赂您?”
这调侃的语气惹得岑叔又是一阵开怀大笑,“放心吧,我也不是那鸡蛋里非要挑骨头的人,你这还是第一次包活儿,兜里估计比我这个被全家监督戒烟的老头儿还干净,就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只要你把你这块儿质量搞好,过检验收肯定没问题。”
萧奇一脸感动的握住岑叔的手晃了晃,“岑叔,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你刚才安慰我的那些话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活着就要怀揣着明天会更好的希望!等我拿了工钱一定要请岑叔出来搓一顿。”
说着话呢,就伸手收了岑叔手上还夹着的烟,“岑叔,既然你正在戒烟期,那还是味儿都别闻最好,太考验老烟枪抵抗诱惑力的意志了。”
岑叔笑骂一声,“好小子,不相信我的自制力?”
萧奇就打哈哈的笑,明摆着不相信。
对于老烟枪来说,这烟草味儿确实像是猫爪子在心坎里挠似的,刚开始的时候在外面闻个二手烟都能心痒难耐。
萧奇也就是段时间内把握住了岑老的性子才敢这样直接上手把烟给拿回来,要是换个性子或者说没有前面萧奇引得岑老好感度同情心足够,那这一手搞下来,肯定是要起相反效果的,反而会弄得场面尴尬。
也正是因为换个地方换个人就不恰当的动作在萧奇这里做了,岑叔反而越发觉得萧奇是难得的待人糙却也真,没那些个滑不留手老油条的心眼子。
萧奇帮岑叔推着自行车,一路把人给送到了A区小区门口外面的大马路上挥手目送人离开,这才转头回了工地上。
老赖他们刚开始还没觉得,虽然平时萧奇干活很积极,可难得跟人坐下歇一会儿聊一聊也没啥嘛,可后来又看萧奇带着老头儿四处转了转,然踢着之前安好的路沿石似乎是展示给老头儿看。
干房建的老赖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彭老六反应过来了,让跟着他一起干的龚长江过去跟老赖他们通个气儿。
一伙儿知道那老头儿估计是监理,一个个为了给工头挣表现,更是埋头苦干劲头十足。
这一点也确实叫岑叔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上,一个工头优秀还不够,若是工头优秀手下管理的工人也干劲十足认真勤恳,那整只工程队才是真的叫人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以后要是顺耳在哪里听见个什么活儿,或者被谁问起有没有靠谱的施工队,那这人肯定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记忆最深刻的那个工程队。
萧奇也没把老赖彭老六他们沉默无声的努力帮助看漏,回来的时候笑着跟大家伙诚恳的道了声谢,“刚才那人就是监理公司过来的人,这人挺好的,刚才还在夸咱们干活踏实技术也过硬,后期验收肯定是没问题的。”
口头上感谢了,给予了精神上的感谢,最后萧奇又表示中午让快餐店给大家加餐,物质上的感谢也不能落后。
其实加餐也就多花个二三十块钱,可配合上萧奇如今的作态,却也足够让人心理上得到满足,好像自己也确实对工头或者说对他们这个整体做出了贡献。
萧奇有心把这些人一个不落的全给收归成自己的班底,吃饭的时候就跟大家随便闲聊,说起了准备给他们改善生活条件。
“住那没窗没门的毛毛坯房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跟我一起吃苦了,等这回朱老板给结算点劳务费,到时候我跟长江一起去找处城中村的大民房把你们给安顿好,以后有了活儿也不用再到处搬了,买个三轮车每天接送你们还是没问题的。”
萧奇现在住的什么房老赖他们心知肚明,毕竟有时候萧奇也会让龚长江过去他那边帮忙拿个仪器啥的,那黑咕隆咚不见天日的小隔间,放个屁隔壁都能听见响儿。
说实话,真没比他们这边的毛培房好多少。
可萧奇说的话让人感动啊,拿到钱居然不想着先给自己改善生活,反而已经在心里把如何安顿他们都给琢磨好了。
老赖一抹脸,拍着桌子以白开水代酒敬了萧奇一杯,“小老板,遇见你是老赖我今年最幸运的一件事,以后我一定好好跟着小老板干,再苦再累也绝对不会走!”
彭老六也是有感而发的叹了口气,说了些当初他遇见的那些老板工头之类的,可以说他们这群人里人生波折最多的就数彭老六了,年纪也是他们里面最大的,今年都五十多岁了。
老大哥彭老六这么一说,其他人再跟现下遇见的包工头一对比,自然感触更深,一个个在小小的街边快餐店里就给萧奇敬白开水,搞得跟立马想要歃血为盟真心实意把萧奇当头儿敬着似的。
一群灰头土脸的农民工搞出这阵仗,馆子里还有不少人频频扭头看过来,有人还低低的笑,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单纯觉得逗。
龚长江年纪最小,一开始还心情激动,可被人用异样的目光一看,顿觉尴尬窘迫,脸都红了,缩着脖子觉得有点难堪。
萧奇倒是一点不觉得丢脸,反而跟个大哥一样勾着龚长江的脖子笑闹一声,“咱不偷不抢,正儿八经清清白白用体力挣钱养家,即便形象不佳,可站到任何人面前咱们也绝对不低人一等。”
“长江,哥今天就教给你一句话,保管让你受用一生,在乎你的人绝对不会故意伤害你践踏你,不在乎你的人要是想要伤害你践踏你,那不经过你本人的允许,谁也做不到!”
彭老六在一旁别开脸偷偷抹了眼角,这个儿子他是真心实意当成自己那个已逝兄弟唯一骨肉来培养的,可他自己就没啥本事。
现在能遇见肯教长江如何做人的小老板,即便身体上再穷或再累,心里是真的满足了。
龚长江好歹也是高中毕业的,虽然不够聪明,再加上年纪也才十几岁,对于很多人生哲理因为缺少经历而领悟不深切,可也知道小老板是在教他。
龚长江乖乖点头,想了想,也学着其他工友大叔那样端了杯白开水站起身,顶着门外路人或店里客人异样的瞩目红着耳朵敬了萧奇。
萧奇捏着水杯一口闷了杯子里剩下的水,喉结滚动,而后洒脱一笑,满眼欣慰的拽着龚长江坐下,“好了咱也别敬了,我看你们是故意让我喝水都喝饱了好省下肉你们自己吃。”
这话调侃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偏龚长江认真的伸筷子真给萧奇多抢了几块肉。
“哟呵果然是师傅跟徒弟噻,就是关系铁,我们这些大叔是比不得咯。”
一群糙汉子打趣起龚长江这个嫩娃子,那是半点不留情,直逗得龚长江面红耳赤招架不住,只能假装认真的埋头扒饭。
因着一群大老爷们儿平时除了干活也没啥别的消遣,又没带婆娘回来,除了偶尔用老赖那里放着的那个手机给老家婆娘孩子打个电话,其他时候也就只能逗龚长江玩了。
彭老六也觉得自己儿子刚从学校里出来,脸皮子不够厚,所以也就任由这群工友打趣折腾去。
大家相处得好,都是把龚长江当自己晚辈来看的,不说情分上,便是单单因为龚长江跟着萧奇学测量这事儿,大家对龚长江也不会有什么敌视情绪。
好歹以后龚长江最差也是他们工程队里的施工员,老爸彭老六还是技术最过硬的大工,种种或感性或理性的原因一交织,自然不存在恶意打趣言语攻击这种事。
男人不像女人,一般情况下并不会非要把感情分得细细的,不管是出于啥考量,反正感情好了那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