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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宁晚很是恼火, 她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
“随你便。”
宁晚不耐烦的去拿学生证, 正想还给他,眼波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把学生证淡定塞回去,她顿时有了底气, 笑眯眯看着孟见:“同学,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做人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
“什么?”孟见好像没听清楚似的:“什么好相见?”
“日……”
宁晚没过脑, 差点就中了他的陷阱。
紧急拉回了“后”字,她缓了缓, 抿抿唇, 耐着性子保持微笑:
“不妨告诉你,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最好别惹我,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是吗?”男生轻冷的哼了声, 目光远眺湖水之上,自言自语道:“你又不是没做过。”
宁晚皱了皱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你说什么?”
“没。”孟见收回视线,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说,我同意你的观点。”
“什么观点?”
男生桃花眼里满是兴味:“日后好相见啊。”
宁晚:“……”
.
郑允在牛肉面店吃面, 知道宁晚要过来, 也帮她点了一碗。
几分钟后, 宁晚敞着校服走进店里。
她脸上的表情一贯让人看不穿, 气场极强, 走过的地方站着的学生都下意识让远了些。
那些让开的人,有些是怕她,但更多还是服她。
宁晚有一张美到过分的脸,笑时灿烂如花,细长眼尾扬着,说不出的迷人娇俏。但如果不笑时,那对眸子里的冷漠生疏也让人背后生寒,轻易不敢靠近。
严格意义上,她不是标准的好学生。抽烟,逃课,甚至还纹过身,在树成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但无论她怎么离经叛道,成绩始终位列年级第一,逆天超群。
郑允朝她招手:“这里!”
牛肉面刚好送到,宁晚在郑允对面坐下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学生证的事,面馆里忽然进来两个女生,不知在说些什么,笑个不停,非常呱噪。
郑允不爽的看过去,看清人后眼神立变,靠过来跟宁晚说:
“刚才我听店老板说了今天中午在门口发生的事。”
宁晚漫不经心的:“什么事?”
“皎皎啊!”郑允看着前台那两个正在点餐的女生,压低声音道:
“高三艺体班有个叫安鹿的,中午在面馆门口不小心撞了他们班的班花吴丽莎,吴丽莎就把人扣下来好一顿骂,皎皎刚巧在这吃面,听不下去就帮安鹿说了两句,结果吴丽莎,喏——”
郑允说着,眼神朝前方示意:“就刚刚进来,扎高马尾那个。”
“我朋友看到她使劲推了皎皎,差点就打起来,啧啧,嚣张的一逼。还好那个孟见路过阻止了,唉,皎皎也是,瞎凑什么热闹,艺体班那帮人特社会,招惹他们干嘛。”
宁晚轻飘飘的朝吴丽莎看了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哦。”
吴丽莎和同伴点完餐发现店里的位置已经坐满,看了一圈,只有宁晚和郑允那桌还能拼两个人。
她走到宁晚旁边直接坐下,口中不停抱怨:“哪来那么多人,烦死了。”
她的同伴坐到了郑允旁边,郑允满脸的不乐意,张嘴想说什么,宁晚却迅速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微愣,马上会意的埋下头,老实吃面。
旁边,同伴跟吴丽莎旁若无人的聊起天:
“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竟然选安鹿上艺术节。”
吴丽莎手撑着头,神情厌烦:“别提了,谁知道她哪只眼睛瞎了。”
“这下安鹿可要出风头了。”同伴煽风点火:“其实我觉得你跳得比她好……”
正说着,伙计端来两碗牛肉面。
吴丽莎从筒里拿了双筷子,挑了一口面到嘴里,边吃边说:
“她就是装柔弱哄老师心疼呗,我看到她那副怯怯的样子就来气,装给谁看呢?中午要不是那个傻逼多事惹来了孟见,安鹿的脸我能给她扇烂。”
郑允听到这,彻底明白了吴丽莎口中的傻逼是指裴皎皎。
她偷瞄宁晚一眼,发觉对方竟异常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认认真真的在吃面。
但郑允直觉不太妙,以她对宁晚的了解,这种情况下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吴丽莎吃了两口,端起面汤朝碗里吹了吹,忽然动作一顿,问同伴:“那个傻逼哪个班的?回头打听打听,她可能不知道多管闲事四个字怎么写的。”
同伴:“没问题。”
吴丽莎抿抿唇,这才解了气似的的端起碗。
旁边一直安静沉默的宁晚这时放下筷子,微微挺直腰坐正,她拿纸擦了擦嘴,紧接着身体猛地离座,毫无预兆的站起身。
几乎是她起来的一瞬间,板凳翘起,吴丽莎捧着碗偏向一侧倒在了地上。
店里虽然是长板凳,但宽而结实,不至于其中一个站起来,旁边的人就会失去平衡倒下去。
巨大的声响引来店里所有学生的侧目。
吴丽莎手里的碗连带打翻,面和着汤撒满整个胸前,她半躺着,下巴上还吊着几根牵连不清的面条,样子狼狈又滑稽。
同伴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来扶她:“没事吧?!”
吴丽莎挣脱开她的手,踉跄站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宁晚:“你他妈故意的!”
“故意的怎么了?”郑允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讥讽的翻了个白眼:“不懂礼貌就算了,嘴还这么欠。”
“你!”
吴丽莎从前在艺中被众星捧月惯了,眼下当众被嘲,顿时恼羞成怒:“说什么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有种你再说一次?”
郑允忙惊呼道:“哇……好怕,你是谁?”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一个个都捂嘴笑了起来,或许隐隐的偷笑比放声大笑更让人难堪,吴丽莎转过身涨红了脸:“笑你们妈呢笑!”
宁晚从纸盒里抽了张纸巾,慢慢走到吴丽莎面前去擦她胸前脏了的衣服,吴丽莎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她这个举动的用意,就听到宁晚无波无澜的说:
“他们笑你蠢啊。”
宁晚平缓扫过吴丽莎的脸,神情淡淡的看着她:“你不用费心找了,我妹读高一七班,叫裴皎皎。”
吴丽莎有点急火攻心:“谁他妈要找你妹?你是不是有——”
有病的病字还没说出口,吴丽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打住。
她动了动唇,愣愣的看着宁晚,“你……”
“别把你们艺中的那一套习气带到树成来,当然了。”宁晚不慌不忙的把擦脏的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顿了顿,语气冷漠而尖锐:
“你要是敢乱来,这儿也没人会怕你。”
吴丽莎:“……”
.
六点半,高三进入晚自习。
宁晚找了张试卷刷题,郑允跑去后排跟人聊天,过了会神叨叨的回来。
“晚,你今天在面馆整吴丽莎的事年级都传遍了。”
郑允欲言又止。犹豫半天还是靠到宁晚旁边:“刚才有人在传,说吴丽莎那边放话了……让你今晚小心点。”
宁晚正想一个公式,敷衍的哦了声。
“……”
郑允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所以住校,下了自习就得回宿舍,而宁晚是走读,她担心万一吴丽莎来真的,宁晚一个人会有麻烦。
想了想:“要不你今晚跟我回宿舍住?”
宁晚这才抬起头,无所谓的拨了拨头发:“让她来啊,我包里多的是辣椒水。”
“……”
宁晚的家在学校对面不远的一条街,虽然近,却没有大路可走,只能从一条小巷穿过去。她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所以包里常备各种防身利器。
晚上九点半,学校正门陆续涌出大批放学回家的人。
北宁巷是树成门前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周围几栋陈旧的居民楼正在拆迁,危楼险地,破旧的几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狭窄的小道阴冷潮湿,几乎无人经过。
巷子幽静,黑暗不见尽头。宁晚已经习惯这条路,她跟往常一样,走到一盏较亮的路灯下蹲下来,四处寻找片刻,轻声唤道:“咪咪,出来吃饭了。”
刚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食物,几个黑影幽然挡到了她面前。
宁晚心里“咯噔”一跳,第一反应是遇到了猥琐男,她不动声色的蹲低了些,却忽然发现了地面齐整的一排运动鞋。
想到什么,宁晚抬头一看——
果然,面前趾高气昂站着的正是吴丽莎。
她还带了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手里都举着手机,似乎打算拍视频。
看清是她后宁晚一点都不慌了,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淡定的把猫粮收回包里,问:
“找我?”
宁晚的后退被吴丽莎理解为恐惧的潜意识反应,她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眉尖轻挑:
“在面馆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怂了?知道怕了?”
“我怕?”宁晚感到好笑,嗤了声,又懒得跟她争辩:“行吧,你开心就好。”
“你——”
宁晚不痛不痒慢条斯理的样子倏地激怒了吴丽莎,身后有人劝她:
“莎姐你跟她啰嗦什么呀,给她一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就是!”
两个学校初初合并,彼此都是陌生的。面馆的事传遍年级,很多人在暗地里笑吴丽莎也有今天,所以,即便她还没有摸透宁晚的底,但挽回颜面的事,她迫不及待,一分钟都不想等。
可哪怕带了人,宁晚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她跟安鹿那样的女生太不一样了,宁晚的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平和却无比坚韧,让吴丽莎莫名发怵,尤其像现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宁晚的眼神就像无底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她的骄傲和尊严。
吴丽莎被看到心慌,她懊恼的举起手:“你看什么看?!”
对方终于付诸暴力,巴掌即将落到自己脸颊时,宁晚手心一拧,正准备回击,一双从暗处伸出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吴丽莎的手腕。
吴丽莎被弄痛了,气急的吼出来:““谁?!!”
宁晚:“……”
她没被吴丽莎吓到,却着实被面前这只修长的手臂吓了一跳。
那只手纤细瘦长,骨节饱满分明,重重的将吴丽莎打开后,顺势横向朝后一甩,懒懒的耷在宁晚的肩头。
宁晚:“???”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臂的主人就把她勾到身边,面朝吴丽莎他们冷冷淡淡的问:
“都给我看清楚了么?”
此刻坐在池边,她又气又急,气自己瞎了眼认错人,急自己腿抽了筋,现在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她一声不吭,缓缓平复着呼吸,余光看到孟见欲言又止的好像想说什么,马上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你也给我闭嘴!”
孟见眼神复杂的看着宁晚,过了会,手撑着跳出泳池,去到不远处的躺椅上拿了块白色浴巾,再走回宁晚面前,别开脸,把浴巾甩到宁晚身上。
宁晚被他的举动搞到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低头看过去——
郑允的泳衣尺寸她不合适,本就穿得紧巴,再加上刚才在泳池里一阵折腾,脖子上的系带早被撑开,露出雪白的肩。
她黑亮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衬得身上肌肤娇白胜雪,胸前映着水光的半圆没了系带的约束,几乎呼之欲出。
大幅度走光,宁晚莫名的恼羞和愤怒,她把自己裹紧,狠狠瞪着孟见:“变!态!”
孟见:“???”
…又关我事?
被郑允扶进更衣室,宁晚匆匆换好衣服,给沈池打电话。
电话接通很久那边才接起,宁晚还没出声,沈池就抢先道:“姑姑,我现在忙,回头给你打!”
接着跟阵风似的挂断。
宁晚原本是想要沈池来接她这个伤员,但显然对方现在没空。
她只好打开手机通讯录,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
郑允见她犯难,积极的弯下腰拍腿,“上来,我背你。”
宁晚瞟她一眼:“谢了,你敢我也不敢了。”
高二那年宁晚生理期疼到冒冷汗,下课后郑允自告奋勇背她,结果脚一滑,两人抱成团从楼上滚倒楼下。
“那次是个意外。”郑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再说,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背你了呀。”
宁晚试着抻了抻腿,依然在痉挛抽疼。
“无所谓。”她淡定的把湿滑的长发扎起来:“大不了我单脚跳回去。”
郑允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宁晚来真的。
悬空抽筋的右腿,只用左脚支撑身体,她倔强的一步步跳到门口,打开门,正准备继续跳去坐电梯,忽然看到孟见也换好了衣服站在更衣室门外。
男生穿着淡蓝色的长袖T恤,头发一缕缕湿润的垂着,散漫随意。
看到宁晚出来,他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你就准备这样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