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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陛下喜欢出材料作文,给出材料让人先做理解。理解能力的高低,决定作文分数的高低。
当他出命题作文时,说明他的耐心已经耗尽,此时还敢歪楼的人,即是直接触了逆鳞。
思忆郡主自然不敢。她换了一根新竹杖,垂眼遮去所有情绪,用客观近乎冰冷的语调,讲述她如何成为沉婕妤。
“坠崖未死,又行了几日到浙州教坊,司主谢筠还算优待。住在芳华殿的时候,月妃的侄女常来看我,似乎很怕我死了。后来月妃刻意接近,我将计就计,发现她果然知道我是谁。她想利用我搅浑水,殊不知我已与太后相认,传信兄长前来相救。”
这篇文章省略了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的答案,却又是不言而明的。譬如,纪绍当初向陛下讨要舞姬,必是一早认出了亲妹;再譬如,只有谢筠知道沉婕妤的身份,说明她其实是月妃的人;再再譬如,祁王当初被陷害玷|辱后妃,乃是月妃主导,某人“将计就计”。
陈年老血,祁王殿下不难咽下,回想起被迷|奸的过程,却难免羞愤——果然被她玩|弄了!!
陛下瞥见儿子猪肝色的脸,顿时心情大好。压根儿没想起自己遭受过同样的待遇==。
他给这篇文章的第一个批注是:“为什么不告诉朕?”
难为瞎子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告诉您了呀。我钓完了涌泉池里的鲤鱼,鲤鱼全飞走了,不就是飞鱼嘛。”
陛下:“”
自从这货做了瞎子,说谎连眼睛都不眨!
祁王殿下的心情这才有所好转。
陛下给出的第二个批注是:“你罪犯欺君。”
郡主死猪不怕开水烫:“坐牢可以,要给牢饭。”
陛下皮笑肉不笑:“知道你为何沦落至此吗?”
因为你明知拗不过,还他|妈犯蠢!!
祁王殿下看不下去了:“父皇,这本不是小鱼的错”
陛下强势打断他,指着郡主喷口水:“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就因为她,朕当初差点踹死你!你身心俱损,她幸灾乐祸!你娶这么个东西,只会重蹈朕的覆辙!”
元秩暗骂亲爹不要脸,面上仍据理力争:“父皇,宁国侯府不比从前,小鱼又素来谨慎,有儿臣看着,相信她定不会生事。”
郡主瞬间沦为祸水一枚,而争夺她的父子二人,竟然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父子二人神交了一番。
霸霸说:儿砸我替你收了这祸水!
儿砸说:我想做个有担当的男|银!
霸霸叹:我担心你制不住她哇!
儿砸笑:这就不劳霸霸操心了。
陛下拂袖而去。连尚方宝剑和丹书铁券都不要了。
素来隐忍的祁王殿下居然用眼神秒杀了他爹,简直闪瞎了思忆郡主的狗眼。祁王殿下一拍这呆货的脑门:“没事吗。”
郡主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呼出一口热气:“没事。”
纪小鱼没说是他通知纪绍,元秩便认为这是袒护。至于被她捉弄一番,则是连老头子都羡慕的情趣。竞争机制下,祁王殿下不觉对青梅改观,拿出可堪与亲爹对比的宠妻姿态:“晚间我命人送陈设用具过来。”
他面色平静地掸了掸衣上的灰尘,顺便理了理腰带上坠的荷包,手指拂过,包内哗啦啦地响。
飞鱼眨了眨眼睛:“里面都是金子吗?”
元秩打量了她一番,忽然掌不住古板脸,唇角溢出一缕笑意:“是钱庄兑领的凭证。”
飞鱼准确接收了“他好富”这个信号。她双手交叉,笑得像只招财猫:“二表哥,以前真是我错看你了,你可真是年少有为啊!不如我们做个朋友吧!”
元秩:“”
祁王殿下自袖中取出一枚花胜。那是六朵山楂花,簪头三朵拱成小山,中间一朵最为硕大,尾上则是一朵开了一半的小花。最后一朵只是一个花苞,点缀在米珠流苏的末端。极淡的粉水晶托成花瓣,花蕊则稍有不同:中间最大的那朵是褐色的花药,其余五朵都是娇艳的玫粉。
这山楂花制得极为逼真,无论是花瓣的细密纹路,还是黄绿相间的蕊柱,细看都像是新鲜摘取的一簇。
飞鱼觉得好看极了,却不知道是什么花。
元秩提醒她:“你最爱吃的那一种。”
她还是想不通:“玫瑰、百合、薄荷、白莲、茉莉都不长这样啊”
没想到吃货居然有这么多爱吃的品种,祁王殿下没好气地给出正确答案:“山楂花。”
他口是心非地给她簪在发间,想说的情话全被她堵了回去:“为什么不是一整套头面?”
祁王殿下终于被气走了。
侍从其楹是个花间老手,祁王殿下曾经这样问他:“有一个女子,清醒时气你,昏迷时念你,是什么道理?”
其楹想当然:“打情骂俏呗。”
元秩想至此处,步履又轻快起来。
料理完外部矛盾,郡主便清理门户。
前方高能预警!您的好友——苦情女主钮钴禄靳永即将上线!
后院梅树下的七大箱嫁妆被挖,纪飞鱼严重怀疑是靳永告的密。
为了显得不那么欺软怕硬,这一次她不打算搞群殴。而是把他单独叫到自己的院子,关门放男主。
被大侄子五花大绑的靳老师:“”
小跃跃你不爱我了么?
平跃也很无奈:“四叔,梅树下的那些箱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四叔差点哭了:“真的不是我!!”
女主阴测测地一笑:刀已经悬在你头顶,你感觉到了吗?
平跃看向飞鱼:“我看未必是他。”
飞鱼仰面看他,嘟嘴卖萌:“跃跃你不爱我了么?”
靳老师吐血三升。
苍天啊大地啊,侄子打叔叔是要遭天谴的啊!有没有人来收了这只祸水啊!
男主违逆|人|伦之前,凑在他四叔耳边说:“她今日不打你,陛下必定疑你。我下手有分寸,四叔你忍着点。”
更何况
她若不打你,怎能说明田鼠是你放的呢?
平跃最终象征性地给他四叔脸上添了点彩。
可怜再度背锅的靳老师还以为小跃跃是心疼他的==。
靳老师今日份的情报如下:
被爆揍,属工伤否?
陛下不禁莞尔。他叫来王福泉,命他将先前番邦进贡的一套海蓝宝头面送去宁国侯府。
王福泉到宁国侯府时,正好撞上祁王府的人送家具。他默默吐槽老板:比儿子还抠门!
郡主果然兴致缺缺,命人收下都懒得看一眼。
王福泉咬牙假传圣意:“陛下说,郡主若是不喜,下一回就不是赐东西了。”
郡主秒变乖巧:“多谢总管提点。”
郡主换下山楂花的花胜,换上海蓝宝的花簪,王总管才满意离去。
等人走了飞鱼拔下花簪细看:簪头是一枚沟沟壑壑的海蓝宝原石,两朵大些的白水晶花,花心缀以白蝶贝和白珍珠,一朵小些的白蝶贝花,衬着三颗倒水滴的淡粉珍珠,振翅欲飞。
飞鱼一手一枚对比着看,千雀都忍不住吐槽:“花心大萝卜!”
花心大萝卜得出一个学术的结论——
儿子的东西写实,老|子的东西写意。
千雀:“”
千雀表示她有好久没见到路虎,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你的心上人已经回来了。”
飞鱼斜她一眼,百媚横生:“小傻瓜。”
小傻瓜恍然大悟,一个“平”字脱口而出,又立马捂住嘴巴,乖巧得不得了。
宁国侯府虽然被洗劫一空,思忆郡主却一天都没穷到。明面上有祁王殿下和含阳长公主接济,暗地里宁朔将军也塞了不少东西。除了吃食玩意,平跃怕她在府里闷得慌,还送了她一对黑天鹅。
飞鱼傻傻地问为什么不是白天鹅。
平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黑天鹅你不用给它们洗澡。”
飞鱼心想我的男主就是不一样啊,其他人只会送一些俗物,哪有他既浪漫又贴心呢。
国子监的世家子弟在祁王殿下的劝说下,渐有松口的意思,陛下为了捞到他们的银子,更为了不让太子一党独大,暂时不打算跟儿子开撕。
只是中宫谋逆案,却到了结案的地步。
结案,是需要慎之又慎的。皇后和纪昭肯定是不能放过的,宁国侯府也要株连,却不能过分触怒纪家军,而这中间的缓冲,除了尚方宝剑和丹书铁券,就是那只智障郡主。
正当陛下犹豫着打压纪氏到什么地步时,不巧颖妃又咬出了千秋节投毒案的同谋——太子妃。
太子殿下瞬间沦落到了跟祁王殿下一般的田地。
他在前朝一身正气,在后宫拉着老婆痛哭流涕,求霸霸再相信他们一次。
霸霸无语望天:皇家媳妇的质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相比之下小孽|障真是好多了。她倒霉了也不会自怜自伤,而是总结经验教训,那偷偷摸摸坏笑的模样,真是醉倒了人的心房。
陛下将太子妃丢进了宗人府,将太子禁足于东宫,尔后悠闲地品茗读书,读的还是一本淫|词,读着读着来了一句:“过了年就十四了。”
王福泉强忍翻白眼的冲动。
老板赏雪归赏雪,思人归思人,牌子一次没少翻,年下时节还收了不少大臣送上的美人,怎么有脸装情圣的?
陛下自然知道自己的员工怎么想。他一面接受他们的示好,一面命祁王去国子监搞事,而国子监的寒门学子犹在抗议,只待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他再出来主持大局,自然无往不利。
中间环节一旦有何不妥,就让几个儿子背锅。
难为春风得意的陛下还想得起宗人府里的老婆:“皇后近日如何。”
王福泉如实回答:“皇后娘娘拒不招供,宁王不敢用刑,牢中天寒地冻,太后命人送了棉被炭炉。”
陛下相信宁王和兵部尚书左中浮作文章的能力,直接定了初八为限。
而在此之前,他就不信喝不到鱼汤。